第 12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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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5 章
姜智明低頭托著從學校帶回來的行李, 邁上了五樓的最後一層臺階。
他擡起頭的瞬間，見到兩個陌生男人正站在自家的門口敲門。
“你們找誰？”姜智明家此刻並沒有人應門。
“請問這裏是姜智明同學的家嗎？”
“是的，你們是？”
“我們是市公安局的。”
姜智明客氣地招呼老張和小李進了家門, 他把行李放回了房間，因找不到家裏的茶葉放哪裏, 只給他們倆倒了白開水。
“小姜同學，今天我們倆來是想和你確認些情況，你不必緊張，知道什麽就說什麽。”
“好。”姜智明很鎮定，坐直身子等待著老張的問話。
“你認識李大鵬嗎？”
“認識, 我們是同學。”
“聽說你們倆私下的關系不錯？”
“嗯，我倆從小學起就在一個班，很談得來。上學時也經常在一起玩。”
“小姜同學, 能簡單地評價一下李大鵬嗎？”
老張是故意這麽問的，想從姜智明的反應中，看出他了解到多少情況。
“評價？”姜智明沒直接回答，而是很謹慎地問了一句，“警察叔叔，您是指哪個方面？”
“都可以的。比如說人品怎麽樣？”
姜智明不知道警察突然來找他調查李大鵬的目的是什麽？並不敢盲目下結論，沈默考慮了很久才開口。
“大鵬這人沒什麽壞心眼，大大咧咧的, 對人很真誠。不了解他的人，看他的樣子覺得他很兇，不好惹。其實他膽子很小的，也不會撒謊, 一說謊話就臉紅。”
“不愛撒謊？”小李邊記錄邊忍不住冷笑出了聲，小聲嘀咕著, “你是還不了解他吧？”
小李自言自語的聲音雖小，但姜智明還是聽得很清楚，他反問了一句，“警察叔叔，我的回答是不是有什麽問題？”
老張瞪了小李一眼，連忙打圓場，“沒有，你繼續說你的吧。”
姜智明繼續對李大t鵬褒獎，“我和大鵬認識這麽久，我很了解他。他有時會好心辦壞事，但絕對沒有歹意。”
“是嗎？”
老張意味深長的反問，他也趁著這機會觀察起姜智明的微表情。
這孩子雖然與李大鵬同歲，但面對陌生警察來調查情況，表現態度卻截然不同。
李大鵬從見他們第一眼就過於緊張失態，可姜智明卻很平靜鎮定。
這感覺，更像是早就做足了準備。
姜智明連回答問題都像是演員念臺詞，說什麽，怎麽演，在臺下已經背得滾瓜爛熟演練千百遍，你很難分辨他在“上臺”表演時，是真情還是假意。
這個姜智明，怎麽看都像再給李大鵬打掩護。
越是沈著老練的，越能激發老張的好奇心。
老張從業以來，只是嫌疑犯就審過上百個，總不能被一個學生牽著鼻子走。
他準備反客為主，句句直擊要害，不會再留給姜智明過多的考慮時間。
“小姜同學，既然你和小李這麽熟了，他談了個叫顧盼的女朋友，你知道吧？”
姜智明猶豫了一下，點點頭算是承認了。
“顧盼同學前兩周被人發現死在農村的破屋，身中十幾刀。”
姜智明毫無意外，還是很平靜地點點頭，看來這事他也早就知道了。
“這事你也知道了，是誰通知你的？”
“是大鵬，他前幾天給我打了電話。”
“看來你們的確是鐵哥們啊，聯系得很頻繁嘛。”
姜智明沒回答，只是表情略顯尷尬地苦笑一下。
“我聽說你們還有個同學叫趙玲玲，也是李大鵬的女朋友，幾乎與顧盼在同一時間也失蹤了。”
“大鵬與顧盼秘密交往期間，我就勸過他了，要是與玲玲實在合不來了，就努努力想辦法先分手。可他沒聽我的。”
“想辦法分手？”老張咬住了關鍵詞，著重又問了一遍。
“大鵬說玲玲對他的控制欲很強，他早就提過分手，可對方不同意。”
“有沒有可能是趙玲玲不同意分手，李大鵬和顧盼就合謀弄走了趙玲玲，不讓她從中攪合。兩人交往幾個月後，也起了分歧，李大鵬怕顧盼告發他綁架，就起了歹心？”
老張模擬出的案發經過和動機，這推測終於讓姜智明慌了神，他突然像是丟了魂，屁股在椅子上挪來挪去，像是被釘子紮住了。
“小姜同學，你是不是也這麽想過？這事我說的沒錯吧？”老張知道姜智明的心理防線要崩，乘勝追擊繼續刺激他。
“不會的，大鵬發毒誓向我保證過的，這事和他沒關系。”姜智明喃喃自語，也許他不知道失魂落魄的一句無心話，已經“出賣”了好兄弟。
姜還是老的辣，關鍵時刻，姜智明過少的社會閱歷，總是擔不起事。
老張和小李趁著姜智明發楞的空暇偷偷暗笑，兩人都清楚口子已經被撕開，下一步就看裏面藏了多少“貨”了。
“小姜同學，我知道你現在很為難。但警察叔叔做事從來不會無緣無故，我們既然能來找你，一定是掌握到重要的證據。就算你什麽都不說，也不影響不了這件事的結果。你繼續包庇朋友，不是在幫他，而是在害他。”
“顧盼已經出事了，難道你真的希望事態繼續惡化下去，過不久再找到趙玲玲的屍體嗎？你和趙玲玲也是同學吧，難道就不顧念同學間的情誼？”
姜智明眼睛瞪得溜圓，老張的這幾句話每一句話都像錐子似的在紮他的心。
他沒懷疑過李大鵬會對他說謊話，也極力幫他隱瞞這事。
如果警察說的都是真的，李大鵬是元兇，他就是幫兇，趙玲玲出了事，他一輩子原諒不了自己了。
“大鵬對我說，這事他也是後來才發覺不對勁的。可那時已經來不及了，玲玲已經不見了。可玲玲不是他綁走的啊？”
老張擺正坐姿，小李也把小本子翻到空白頁，準備重新開始記錄。
“小姜同學，你具體說說看。”
姜智明嘆口氣，看樣子已經放棄掙紮抵抗了。
“我也是大鵬和玲玲失蹤了好多天後才知道這件事的，那時我剛放暑假回家，段婉找到我，詢問最近有沒有見過大鵬。段婉也是我們班上的同學，上學時我們四個人關系不錯。她和玲玲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，那時還在一起合夥開店。”
“剛知道大鵬和玲玲一起失蹤的事，我也很震驚，也幫著段婉找了一個暑假，可一點消息都沒有。那時我預感就不太好，大鵬從小就沒主意，什麽都要問過我後才能下決心，我們倆無話不談的。”
“可他失蹤前卻一次都沒聯系過我，我當時覺得大鵬的失蹤不會是自願的，可能要出事。”
“所以李大鵬出走的這幾個月以來，你也一直沒他的消息？”老張問。
姜智明緊握住拳頭，羞愧地搖搖頭，“在我返回學校前一天的半夜，李大鵬委托我家的鄰居來通知我，他在樓下小公園等我。”
“這麽說，李大鵬再去找段婉之前，你們已經見過面了。”
“見過，大鵬告訴我玲玲真失蹤了，他不知去哪裏找她？”
“趙玲玲真失蹤了？”老張蹙眉，“這麽說顧盼的失蹤是假的了？”
“大鵬說，顧盼是自己離開家的，目的是給玲玲造成麻煩，讓她和李大鵬盡快分手。”
“你找到李大鵬後，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報警或是通知其他人？”
“大鵬不讓我說，他說現在還不是時候，讓我給他時間。”
“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？”
老張和小李都挺意外，這事算是案中有案了，趙玲玲真丟，顧盼假失蹤。
看而被害人顧盼還真不是單純的無辜者。
“其實，大鵬想和玲玲分手有一段時間了。可一直分不成，每次大鵬提分手，玲玲都以死相要挾。”
“大鵬不是絕情的人，他怕玲玲想不開真的做傻事，兩人的關系就一直拖著，直到他遇到了顧盼。”
“遇到了顧盼，就能幫李大鵬找到了分手的好辦法？”老張問。
“算是吧，這些事是大鵬那天夜裏說給我聽的。顧盼出主意說要給玲玲找點麻煩，她麻煩纏身就沒工夫糾纏大鵬不放了。”
“他們給趙玲玲找了什麽麻煩？”
“就是顧盼的失蹤。趙玲玲那時已經知道大鵬和顧盼好上了，還幾次威脅大鵬，如果他執意分手，不會放過顧盼的。顧盼說既然趙玲玲由此打算，正好可以順水推舟成全她。”
“顧盼假裝失蹤後，讓李大鵬去找玲玲要人。顧盼還吩咐李大鵬最近不要去學校接她放學，兩人要鬧一鬧，讓同學們都知道他們倆鬧了矛盾，要分手，這樣李大鵬回家找趙玲玲吵架就更有理由。趙玲玲也理應更狠顧盼挑撥。”
“大鵬故意大聲吵架，摔東西讓鄰居們都知道兩人感情不和，最好能讓周圍的人聽到兩人之間出現了第三者。顧盼的父母報失蹤，警察查到玲玲與顧盼有過節也是早晚的事。到時候警察會頻繁去找玲玲做調查。女孩膽子都小，這麽一折騰，就沒心情想不分手的事了。”
“這都是什麽餿主意？”老張冷笑，“這麽做不是徹底的陳世美嘛，為了分手，聯合現女友去坑害前女友？李大鵬也被牽著鼻子走，同意了小姑娘的做法？”
姜智明臉頰發紅，點了點頭，說，“他說他也同意了，也全都照做了。”
“操，這還是男人嗎？”一直做記錄的小李忍不住爆了粗口，“分手就分手，感情不在仁義在，還有這麽坑人的？顧盼要一直躲著不出現，趙玲玲還得去坐冤獄唄，她豈不是比竇娥還慘。就李大鵬這樣的，你還說他人不壞呢？”
“他……從小就這樣，耳根子軟，禁不住別人忽悠。我想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吧？他說顧盼向他保證過，鬧一陣過後，她就會自動現身的，不會真冤枉了趙玲玲的。”
小李冷哼了一聲，敲著小本子不言語。
老張繼續問，“既然顧盼都按計劃‘失蹤’了？那趙玲玲又去哪了？”
“大鵬說他也不知道，一連兩天趙玲玲都沒回家。他有點慌，就跑去問顧盼。顧盼說她不清楚。後來李大鵬收到匿名口信，說帶著顧盼去了保定。可顧盼當時正和李大鵬在一起。”
“李大鵬拿給段婉看的口信是真的？真有匿名人傳呼了他？”
“大鵬說是真的。”
“收到口信之後呢？”
“李大鵬怕玲t玲真出意外，就帶著顧盼去保定找她了。”
“這麽說，李大鵬和顧盼一直在一起。他來找你時，也和顧盼在一起嗎？”
“找我時顧盼還在，後來她也失蹤了。”
“怎麽回事？”
“大鵬後來講，兩人按著口信指引找到長沙，到長沙半個多月後，顧盼也不見了。大鵬找了半個多月，沒找到人，沒了主意，沒辦法才回家的。”
“李大鵬回來後，為什麽要去找段婉？”
“他知道玲玲和段婉關系最好，有困難第一個會去投奔她。他以為那口信是趙玲玲故意發給他玩的，人其實早就回家了。”
“可李大鵬了解到段婉也不清楚玲玲的下落，就沒敢把實情告訴段婉。怕她會生氣，把玲玲的失蹤怪罪到他頭上來，強拉他去公安局解釋。”
“大鵬算計玲玲在先，到時候怕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。他知道段婉會偏袒玲玲，就故意把事情反過來說，正巧有傳呼機上的口信記錄作證據。”
“如果綁架的真兇是玲玲，大鵬覺得段婉不會馬上把這事張揚出去。他還有時間去找趙玲玲和顧盼。”
“可他回家幾天都沒她們倆的消息，他又害怕又不知怎麽辦了，就來打電話問我怎麽辦？”
“當時，段婉也打來電話試探過了。我向大鵬說了這事，並明確告訴他幫他隱瞞不了多久了，讓他盡快處理。他又向我發毒誓，沒做過其他對不起人的事了。他求我再給他些時間，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，尤其是段婉。”
“所以我就……”姜智明咬咬下嘴唇，愧疚他也成了幫兇，“幫李大鵬一直說謊，沒對任何人說起過他的行蹤，但我沒料到事情會這樣。
“你這不也是偏聽偏信，你就沒懷疑過李大鵬說謊騙你，帶走趙玲玲的就是他和顧盼？你都不看報紙嘛，為了分手，傷人殺人的事還少嗎？”
“我們十幾年兄弟，我想大鵬不會騙我的。他膽子也很小的，太出格的事我覺得他不敢做的。”
老張真無語，真想拍拍姜智明這腦子是不是木頭做成的？。
他一直強調李大鵬沒主見，潛意思就把李大鵬當小弟，必須要忠誠於他，認為他沒膽量欺騙自己。
姜智明是太拿自己的威望當回事，太自負，主意太正，太相信自己的判斷了。
如果他能早點把知道說出來，不幫損友保守這個秘密，也許，顧盼也沒本事翻江倒海，更死不了。
現在，希望趙玲玲還活著。
老張站起身，拍了拍姜智明的肩膀，說，“小夥子，叔叔虛長你二十歲，見過太多你所謂的‘了解’。人心這個東西是最深不可測的，記住了，永遠不要輕信任何一個人，尤其是長期奉承你的哈巴狗，狗叫得什麽，人永遠都聽不懂。”
“警察叔叔，”姜智明苦瓜著臉，怯怯地問了一句，“李大鵬他真……真的殺人了嗎？”
“這是公安內部的事，對不起，恕不奉告。”
目送著老張和小李匆忙離開，姜智明感覺像被人從大船上扔了下來，拋到了大海中央。
大海中央一浪接著一浪，連呼吸都成了問題，無依無靠，只能等死，可他卻覺得自己真是活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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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智明低頭托著從學校帶回來的行李, 邁上了五樓的最後一層臺階。
他擡起頭的瞬間，見到兩個陌生男人正站在自家的門口敲門。
“你們找誰？”姜智明家此刻並沒有人應門。
“請問這裏是姜智明同學的家嗎？”
“是的，你們是？”
“我們是市公安局的。”
姜智明客氣地招呼老張和小李進了家門, 他把行李放回了房間，因找不到家裏的茶葉放哪裏, 只給他們倆倒了白開水。
“小姜同學，今天我們倆來是想和你確認些情況，你不必緊張，知道什麽就說什麽。”
“好。”姜智明很鎮定，坐直身子等待著老張的問話。
“你認識李大鵬嗎？”
“認識, 我們是同學。”
“聽說你們倆私下的關系不錯？”
“嗯，我倆從小學起就在一個班，很談得來。上學時也經常在一起玩。”
“小姜同學, 能簡單地評價一下李大鵬嗎？”
老張是故意這麽問的，想從姜智明的反應中，看出他了解到多少情況。
“評價？”姜智明沒直接回答，而是很謹慎地問了一句，“警察叔叔，您是指哪個方面？”
“都可以的。比如說人品怎麽樣？”
姜智明不知道警察突然來找他調查李大鵬的目的是什麽？並不敢盲目下結論，沈默考慮了很久才開口。
“大鵬這人沒什麽壞心眼，大大咧咧的, 對人很真誠。不了解他的人，看他的樣子覺得他很兇，不好惹。其實他膽子很小的，也不會撒謊, 一說謊話就臉紅。”
“不愛撒謊？”小李邊記錄邊忍不住冷笑出了聲，小聲嘀咕著, “你是還不了解他吧？”
小李自言自語的聲音雖小，但姜智明還是聽得很清楚，他反問了一句，“警察叔叔，我的回答是不是有什麽問題？”
老張瞪了小李一眼，連忙打圓場，“沒有，你繼續說你的吧。”
姜智明繼續對李大t鵬褒獎，“我和大鵬認識這麽久，我很了解他。他有時會好心辦壞事，但絕對沒有歹意。”
“是嗎？”
老張意味深長的反問，他也趁著這機會觀察起姜智明的微表情。
這孩子雖然與李大鵬同歲，但面對陌生警察來調查情況，表現態度卻截然不同。
李大鵬從見他們第一眼就過於緊張失態，可姜智明卻很平靜鎮定。
這感覺，更像是早就做足了準備。
姜智明連回答問題都像是演員念臺詞，說什麽，怎麽演，在臺下已經背得滾瓜爛熟演練千百遍，你很難分辨他在“上臺”表演時，是真情還是假意。
這個姜智明，怎麽看都像再給李大鵬打掩護。
越是沈著老練的，越能激發老張的好奇心。
老張從業以來，只是嫌疑犯就審過上百個，總不能被一個學生牽著鼻子走。
他準備反客為主，句句直擊要害，不會再留給姜智明過多的考慮時間。
“小姜同學，既然你和小李這麽熟了，他談了個叫顧盼的女朋友，你知道吧？”
姜智明猶豫了一下，點點頭算是承認了。
“顧盼同學前兩周被人發現死在農村的破屋，身中十幾刀。”
姜智明毫無意外，還是很平靜地點點頭，看來這事他也早就知道了。
“這事你也知道了，是誰通知你的？”
“是大鵬，他前幾天給我打了電話。”
“看來你們的確是鐵哥們啊，聯系得很頻繁嘛。”
姜智明沒回答，只是表情略顯尷尬地苦笑一下。
“我聽說你們還有個同學叫趙玲玲，也是李大鵬的女朋友，幾乎與顧盼在同一時間也失蹤了。”
“大鵬與顧盼秘密交往期間，我就勸過他了，要是與玲玲實在合不來了，就努努力想辦法先分手。可他沒聽我的。”
“想辦法分手？”老張咬住了關鍵詞，著重又問了一遍。
“大鵬說玲玲對他的控制欲很強，他早就提過分手，可對方不同意。”
“有沒有可能是趙玲玲不同意分手，李大鵬和顧盼就合謀弄走了趙玲玲，不讓她從中攪合。兩人交往幾個月後，也起了分歧，李大鵬怕顧盼告發他綁架，就起了歹心？”
老張模擬出的案發經過和動機，這推測終於讓姜智明慌了神，他突然像是丟了魂，屁股在椅子上挪來挪去，像是被釘子紮住了。
“小姜同學，你是不是也這麽想過？這事我說的沒錯吧？”老張知道姜智明的心理防線要崩，乘勝追擊繼續刺激他。
“不會的，大鵬發毒誓向我保證過的，這事和他沒關系。”姜智明喃喃自語，也許他不知道失魂落魄的一句無心話，已經“出賣”了好兄弟。
姜還是老的辣，關鍵時刻，姜智明過少的社會閱歷，總是擔不起事。
老張和小李趁著姜智明發楞的空暇偷偷暗笑，兩人都清楚口子已經被撕開，下一步就看裏面藏了多少“貨”了。
“小姜同學，我知道你現在很為難。但警察叔叔做事從來不會無緣無故，我們既然能來找你，一定是掌握到重要的證據。就算你什麽都不說，也不影響不了這件事的結果。你繼續包庇朋友，不是在幫他，而是在害他。”
“顧盼已經出事了，難道你真的希望事態繼續惡化下去，過不久再找到趙玲玲的屍體嗎？你和趙玲玲也是同學吧，難道就不顧念同學間的情誼？”
姜智明眼睛瞪得溜圓，老張的這幾句話每一句話都像錐子似的在紮他的心。
他沒懷疑過李大鵬會對他說謊話，也極力幫他隱瞞這事。
如果警察說的都是真的，李大鵬是元兇，他就是幫兇，趙玲玲出了事，他一輩子原諒不了自己了。
“大鵬對我說，這事他也是後來才發覺不對勁的。可那時已經來不及了，玲玲已經不見了。可玲玲不是他綁走的啊？”
老張擺正坐姿，小李也把小本子翻到空白頁，準備重新開始記錄。
“小姜同學，你具體說說看。”
姜智明嘆口氣，看樣子已經放棄掙紮抵抗了。
“我也是大鵬和玲玲失蹤了好多天後才知道這件事的，那時我剛放暑假回家，段婉找到我，詢問最近有沒有見過大鵬。段婉也是我們班上的同學，上學時我們四個人關系不錯。她和玲玲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，那時還在一起合夥開店。”
“剛知道大鵬和玲玲一起失蹤的事，我也很震驚，也幫著段婉找了一個暑假，可一點消息都沒有。那時我預感就不太好，大鵬從小就沒主意，什麽都要問過我後才能下決心，我們倆無話不談的。”
“可他失蹤前卻一次都沒聯系過我，我當時覺得大鵬的失蹤不會是自願的，可能要出事。”
“所以李大鵬出走的這幾個月以來，你也一直沒他的消息？”老張問。
姜智明緊握住拳頭，羞愧地搖搖頭，“在我返回學校前一天的半夜，李大鵬委托我家的鄰居來通知我，他在樓下小公園等我。”
“這麽說，李大鵬再去找段婉之前，你們已經見過面了。”
“見過，大鵬告訴我玲玲真失蹤了，他不知去哪裏找她？”
“趙玲玲真失蹤了？”老張蹙眉，“這麽說顧盼的失蹤是假的了？”
“大鵬說，顧盼是自己離開家的，目的是給玲玲造成麻煩，讓她和李大鵬盡快分手。”
“你找到李大鵬後，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報警或是通知其他人？”
“大鵬不讓我說，他說現在還不是時候，讓我給他時間。”
“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？”
老張和小李都挺意外，這事算是案中有案了，趙玲玲真丟，顧盼假失蹤。
看而被害人顧盼還真不是單純的無辜者。
“其實，大鵬想和玲玲分手有一段時間了。可一直分不成，每次大鵬提分手，玲玲都以死相要挾。”
“大鵬不是絕情的人，他怕玲玲想不開真的做傻事，兩人的關系就一直拖著，直到他遇到了顧盼。”
“遇到了顧盼，就能幫李大鵬找到了分手的好辦法？”老張問。
“算是吧，這些事是大鵬那天夜裏說給我聽的。顧盼出主意說要給玲玲找點麻煩，她麻煩纏身就沒工夫糾纏大鵬不放了。”
“他們給趙玲玲找了什麽麻煩？”
“就是顧盼的失蹤。趙玲玲那時已經知道大鵬和顧盼好上了，還幾次威脅大鵬，如果他執意分手，不會放過顧盼的。顧盼說既然趙玲玲由此打算，正好可以順水推舟成全她。”
“顧盼假裝失蹤後，讓李大鵬去找玲玲要人。顧盼還吩咐李大鵬最近不要去學校接她放學，兩人要鬧一鬧，讓同學們都知道他們倆鬧了矛盾，要分手，這樣李大鵬回家找趙玲玲吵架就更有理由。趙玲玲也理應更狠顧盼挑撥。”
“大鵬故意大聲吵架，摔東西讓鄰居們都知道兩人感情不和，最好能讓周圍的人聽到兩人之間出現了第三者。顧盼的父母報失蹤，警察查到玲玲與顧盼有過節也是早晚的事。到時候警察會頻繁去找玲玲做調查。女孩膽子都小，這麽一折騰，就沒心情想不分手的事了。”
“這都是什麽餿主意？”老張冷笑，“這麽做不是徹底的陳世美嘛，為了分手，聯合現女友去坑害前女友？李大鵬也被牽著鼻子走，同意了小姑娘的做法？”
姜智明臉頰發紅，點了點頭，說，“他說他也同意了，也全都照做了。”
“操，這還是男人嗎？”一直做記錄的小李忍不住爆了粗口，“分手就分手，感情不在仁義在，還有這麽坑人的？顧盼要一直躲著不出現，趙玲玲還得去坐冤獄唄，她豈不是比竇娥還慘。就李大鵬這樣的，你還說他人不壞呢？”
“他……從小就這樣，耳根子軟，禁不住別人忽悠。我想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吧？他說顧盼向他保證過，鬧一陣過後，她就會自動現身的，不會真冤枉了趙玲玲的。”
小李冷哼了一聲，敲著小本子不言語。
老張繼續問，“既然顧盼都按計劃‘失蹤’了？那趙玲玲又去哪了？”
“大鵬說他也不知道，一連兩天趙玲玲都沒回家。他有點慌，就跑去問顧盼。顧盼說她不清楚。後來李大鵬收到匿名口信，說帶著顧盼去了保定。可顧盼當時正和李大鵬在一起。”
“李大鵬拿給段婉看的口信是真的？真有匿名人傳呼了他？”
“大鵬說是真的。”
“收到口信之後呢？”
“李大鵬怕玲t玲真出意外，就帶著顧盼去保定找她了。”
“這麽說，李大鵬和顧盼一直在一起。他來找你時，也和顧盼在一起嗎？”
“找我時顧盼還在，後來她也失蹤了。”
“怎麽回事？”
“大鵬後來講，兩人按著口信指引找到長沙，到長沙半個多月後，顧盼也不見了。大鵬找了半個多月，沒找到人，沒了主意，沒辦法才回家的。”
“李大鵬回來後，為什麽要去找段婉？”
“他知道玲玲和段婉關系最好，有困難第一個會去投奔她。他以為那口信是趙玲玲故意發給他玩的，人其實早就回家了。”
“可李大鵬了解到段婉也不清楚玲玲的下落，就沒敢把實情告訴段婉。怕她會生氣，把玲玲的失蹤怪罪到他頭上來，強拉他去公安局解釋。”
“大鵬算計玲玲在先，到時候怕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。他知道段婉會偏袒玲玲，就故意把事情反過來說，正巧有傳呼機上的口信記錄作證據。”
“如果綁架的真兇是玲玲，大鵬覺得段婉不會馬上把這事張揚出去。他還有時間去找趙玲玲和顧盼。”
“可他回家幾天都沒她們倆的消息，他又害怕又不知怎麽辦了，就來打電話問我怎麽辦？”
“當時，段婉也打來電話試探過了。我向大鵬說了這事，並明確告訴他幫他隱瞞不了多久了，讓他盡快處理。他又向我發毒誓，沒做過其他對不起人的事了。他求我再給他些時間，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，尤其是段婉。”
“所以我就……”姜智明咬咬下嘴唇，愧疚他也成了幫兇，“幫李大鵬一直說謊，沒對任何人說起過他的行蹤，但我沒料到事情會這樣。
“你這不也是偏聽偏信，你就沒懷疑過李大鵬說謊騙你，帶走趙玲玲的就是他和顧盼？你都不看報紙嘛，為了分手，傷人殺人的事還少嗎？”
“我們十幾年兄弟，我想大鵬不會騙我的。他膽子也很小的，太出格的事我覺得他不敢做的。”
老張真無語，真想拍拍姜智明這腦子是不是木頭做成的？。
他一直強調李大鵬沒主見，潛意思就把李大鵬當小弟，必須要忠誠於他，認為他沒膽量欺騙自己。
姜智明是太拿自己的威望當回事，太自負，主意太正，太相信自己的判斷了。
如果他能早點把知道說出來，不幫損友保守這個秘密，也許，顧盼也沒本事翻江倒海，更死不了。
現在，希望趙玲玲還活著。
老張站起身，拍了拍姜智明的肩膀，說，“小夥子，叔叔虛長你二十歲，見過太多你所謂的‘了解’。人心這個東西是最深不可測的，記住了，永遠不要輕信任何一個人，尤其是長期奉承你的哈巴狗，狗叫得什麽，人永遠都聽不懂。”
“警察叔叔，”姜智明苦瓜著臉，怯怯地問了一句，“李大鵬他真……真的殺人了嗎？”
“這是公安內部的事，對不起，恕不奉告。”
目送著老張和小李匆忙離開，姜智明感覺像被人從大船上扔了下來，拋到了大海中央。
大海中央一浪接著一浪，連呼吸都成了問題，無依無靠，只能等死，可他卻覺得自己真是活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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